: 第 74 章 縱情恣意合歡妖女(七)

縱情恣意合歡妖女(七)

糾結這些無益,胥雙魚也只是思索片刻,便抱着小狐貍進了寝房。

有風襲來。

胥雙魚眼都未擡,嗤笑:“可真無用,胥明珠怕是早就忘記你這號人了吧。”

話音落下,眼前的人形調料盤中紅色瞬間膨脹,混沌而暴戾,胥雙魚側身躲過他的攻擊,手化作尖銳的鲛爪抵住少年的後背,勾起嘴角,諷刺道:“你的攻擊與你的愛戀一樣,都是如此無用,鏡螭。”

胥雙魚本就非泥人,更何況眼前少年五次三番欲致她于死地,自也不必留情。

“無法脫離背後之人的掌控,也無力反抗鏡蘭時,胥扶風說什麽你就做什麽,鏡螭,便只有向無法修煉的我出手,我雖不知何為感情,卻也知,感情絕非随手向他人發洩之借口。你的感情無用,你的人亦是糟糕透頂。”

胥雙魚只論态度無論因由,她不在乎鏡螭是否被欺騙,只要鏡螭對她動手,那她自然可以反擊。

她說話的空隙鲛爪也并未松懈,直直刺入鏡螭的後頸。

“好了好了,此番前來是有任務。”

舒緩的女聲響起,胥雙魚的動作也未停歇,直至腕上搭上一只素白的手,強勢又輕柔地鉗開鲛爪。

胥雙魚不無遺憾地看着鏡螭脖頸上深可見骨的幾個大洞,鲛人自愈能力極強,不過瞬息,傷口便回複如初,只有些許藍色血液尚未來得及清除。

手背灼燒感傳來,迅速蔓延至心肺,疼痛尚處于可忍耐範疇,胥雙魚扭頭吐出一口血,她看着之前化為鲛爪的手,神情晦暗不明。

鏡蘭時輕拍她的後背,為她順氣,馬後炮:“早就和你說了,不要動用鲛人力量。”

她撩起胥雙魚的白發,少女本就先天不足,出生後不久便被植入鲛骨,之後更是被取走心血,雪上加霜,這一頭幹枯的白發便是少女本源受損的最好證明。

胥雙魚“啧”了一聲,看過來。

“馬後炮大可不必,你當真阻止不了?不過是盼着我死罷了。”

饒是鲛族本就美人輩出,鏡蘭時為少女的容貌愰神一瞬。

加上少女的灰眸,更是脆弱如山上雪。

胥雙魚冷嗤:“真是可惜,我是個還算頑強的短命鬼;不過,你們也必定慶幸,我只是個短命鬼。”

視野中鏡蘭時的顏色湧上一股淡綠,這是欽佩之意,胥雙魚見過許多。

确實如此,胥雙魚的成長空間太大了,此時她不過十四歲,便已經擁有了登峰造極的肉、體力量,只是到底可惜——

她沒有靈根。

每一次動作,都是以燃燒她的鲛人本源為代價。

胥雙魚并未出聲,她蹲下身去逗弄起狐貍,于是便又尴尬地安靜下來。

“不是有任務?”少女依舊保持着蹲成一團的姿勢,她抱起狐貍,側過身,一人一狐看着鏡蘭時,“這個傳送陣既然這麽廢物,還時時想着弑主,不好用的東西,不如殺了吧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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青寧情緒淡漠,胥雙魚卻睚眦必報看熱鬧不嫌事大,實在是兩個極端。

鏡蘭時嘆了口氣:“傳送陣可不是這麽好找的,走吧,鏡螭,去找國師。”

說到國師二字時,已近乎消聲。

鏡螭磨了磨牙,開啓了傳送陣,胥雙魚抱着小狐貍進入傳送陣的剎那,聽到鏡螭咬牙切齒的恨聲:“遲早有一天我會殺了你。”

胥雙魚回頭,她有些莫名其妙,鏡螭有哪一刻是不想殺她的嗎,此時胥明珠又不在,何必多費力氣表這無聊的決心。

胥雙魚又想了想兩人的實力差距,莫名對鏡螭生出些慈和的憐憫來:“好啊,我拭目以待。”

就連她懷抱的狐貍都轉過身來,一改之前的敵意,以一種對藥石無醫之人的關懷目光看着他。

一拳打在了棉花上,又想起胥雙魚和她的狐貍的憐憫的眼神。

靠,好氣。

國師府。

鲛人天生對魇族氣息敏感,甫一踏入,鏡螭便皺眉捂住了鼻子。

“好臭。”

但見胥雙魚卻是一副面色如常的模樣,又開始心內暗悔,覺得被一無靈根之人比下去實在丢臉,于是放下手閉上嘴,作出一副穩重模樣。

“看來淩傲雪也并沒有我想得那麽有骨氣。”

胥雙魚嗤笑一聲。

鏡蘭時并未回話,鏡螭卻不喜她這個模樣:“小人得志。”

胥雙魚适時回過頭來:“我本就是小人。”

她從未以好人自居過。

“畢竟,淩傲雪可是胥明珠的心上人啊。”胥雙魚以一種分外誇張的詠嘆調笑道。

“什麽意思?”鏡螭欲要再問,胥雙魚卻無心回他了。

狐貍被她放在了地面,她拿出一只發光的金色匕首,輕而易舉地劃開了自己的手腕,刀刃不斷沿着手臂向內拉伸,屬于人類的紅色血液沿着沒有血色的皮膚落下,在地面濺起一陣陣腐蝕的霧。

狐貍見她自傷,不斷圍着她嘤嘤嗚嗚地繞圈圈。

手腕處傷口自動擴張,胥雙魚卻一副感覺不到痛楚的模樣,她對着小狐貍溫聲道:“無事,不用擔心。”

半分沒有之前與他人針鋒相對的樣子。

鏡螭雖一直單方面敵對于胥雙魚,卻是最近才與她合作,見她毫無表情地自傷,亦是十分驚訝。

驚訝之後,便是十足的警惕。

對自己都可以自傷至此,可想而知,胥明珠素日是如何受她冷眼,又是如何在衆人面前強顏歡笑。

傷口撐開的卻并非是什麽奇詭陰邪之物,而是一本書。

鏡螭卻認出來了。

這是天機書!

胥雙魚并非沒有痛覺,痛覺就是痛覺,經歷再多次也不會不痛,最多只是麻木。

天機書終于鑽出皮膚,于她也是解脫,看見鏡螭怔忪的表情,她難得有心情開了句不冷不熱的玩笑:“大抵是因為我體內邪物太多,才必須要天機書以身鎮壓吧。”

鏡螭猶沉浸在之前的震撼中,身旁卻傳來巨力,原先所在之處已出現一條深刻的刀痕。

他擡起頭,看見少女冷沉的側臉,少女臉上的笑意已飛速收斂,看着他如同一具礙事的屍體、擋路的垃圾:“滾一邊兒去。”

眼前的魇氣迅速凝聚,少女迎了上去。

好快!

鏡螭看向高高挂起的鏡蘭時:“為何不去幫她?”

鏡蘭時頗為莫名其妙:“為何要幫她?況且,你不是恨她嗎?怎麽,不過片刻,便改觀了?”

倒也不是。

鏡螭看着少女的殘影,又想起她那些傳言。

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。

鏡蘭時仿佛猜到了他的想法,嗤笑一聲:“你是無法理解她的。”

于他,只是使命;于胥雙魚,每一場戰鬥都是她的生死門、興奮劑。

鏡蘭時不由得好奇起青寧丢失的記憶起來,她好似對此種生涯,再熟悉不過。

霧氣再次被打散。

天機書也終于準備完畢,金光大盛,照亮了整個國師府。

魇氣無處遁形,發出尖銳的鳴叫。

鏡螭皺了皺眉,想要捂住雙耳,卻發現胥雙魚對此種錐心刺耳的聲音仿若未聞,她的嘴角甚至還帶着笑意!

就連她身旁的狐貍,都沒什麽不适的樣子。

對比之下,鏡螭又放棄了施隔音術的想法。

難道無靈根之人聽不到這種聲音嗎?

無靈根着,連凡人都不如,鏡螭并不願意承認自己不如胥雙魚。

金色裹挾着黑色霧氣被封印回天機書中,天機書阖上書頁,鑽入胥雙魚并未愈合的傷口中。

鏡螭覺得今天他可能只顧着驚訝了,連對胥雙魚的厭惡都壓下許多。

衆所周知,天機書只能吸收魇氣,卻并不能淨化魇氣,将魇氣包裹入肌理內,即使是有天機書作緩沖,這也未免太驚世駭俗了些。

鏡蘭時的聲音并不大,卻十足詭異。

“快快吃快快吃,吃飽了的話就可以……嘶。”

鏡蘭時捂住臉,側身躲過擦着臉飛過去的葉片,嗔怪道。

“真兇。”

“我雖壽命所剩無幾,但殺幾個你們的人,當還是綽綽有餘。”

胥雙魚手臂上的傷口已經愈合,她細致地擦了擦殘留的血液,抱起狐貍,冷聲道。

“真兇。”鏡蘭時再次重複。

胥雙魚卻懶得再理會她,正欲離開,卻被鏡蘭時攔住腳步。

“欸——先別急,還有一件事。”

胥雙魚的腳步止住了,卻并未轉身。

“淩傲雪被魇氣侵蝕,需要你去淨化一下。”

少女挑了挑眉,她轉過身來,冷笑:“我看上去是很賤的人嗎?”

鏡蘭時心下嘆了一口氣,心知道德禮數對少女只會起到反作用:“你從未殺人。”

胥雙魚又轉過身去:“你們殺人我也不會阻止。”

她并不會因為自己不殺人的原則來批判他人殺人。

“雖然我也很想他死掉,但是如果他死了誰知道會不會有更難打交道的人過來。”

胥雙魚不為所動:“你們自己內讧,與我何幹,我拍拍屁股走人不就行了?”

鏡蘭時卻十分篤定:“你不會。”

胥雙魚繼續離開了。

少女雖睚眦必報,卻對世間始終懷有有限的善心,與不知從何而起的責任感。

果不其然,不過片刻,她便回來了。

咬牙切齒:“走吧,讓我送我這師父的最後一程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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