: 第 105 章 華胥先覺神秘少主(十三)

華胥先覺神秘少主(十三)

雖說鲛女只是有神無心的死物,但她的表觀就是會痛會笑的正常人,被殺後會露出疑問又害怕的顫抖,感到痛時會用力抓住門框企圖分散痛苦,手指痛到劈裂也要憤恨又認命地問“為什麽”。

幾人并非沒有殺過人,卻都是罪有應得之人。

提線木偶演出了真實,于是殺人的手便開始顫抖。

假的幾乎可以亂真,那殺了假人,與殺了真人有何差別?

至少心理上并無差別。

這還只是無甚交際之人,若是同門衆人、父母子女、兄弟姐妹呢?

不到一晚,他們便真實理解了鲛族族地的殘忍。

而這,卻是秦素月的日常。

之前她所言,親手殺了二十九個兄弟姐妹,又該是何心情?又是如何排解?

無人回應鲛女。

鲛女向後退了一兩步,竟和着鲛族的歌聲唱了起來。

空靈、寥落、蠱惑人心。

白雪渾身的毛都炸了起來,它站起身,跳進青寧的懷裏,兩只耳朵壓成海豹,在青寧懷中嘤嘤嗚嗚。

【嘤,好吓狗,寧寧保護我】

鲛女的歌聲停住了。

門被推開,秦素月走了進來,蒼執明依舊站在門外一動不動。

“昨晚睡得如何?”她明知故問。

青寧看向遠方:“那是什麽?”

秦素月遺憾道:“看來都沒被吓到。”

她的聲音凄婉起來:“我還以為姐姐會因此憐惜于我,看來終究是我的奢望罷了。”

青寧看向她,她向來認真:“你不需要任何人的憐惜,包括我。”

秦素月心頭一震,她轉過頭去掩飾失神,看着天空,輕聲跟着哼了一段旋律,她的語氣是少見的平靜:“這是死人的哀歌,昭示着鲛族白天的到來。”

莫名的荒謬感籠罩着幾人,但一想到這是鲛族,便莫名合理起來。

宿蘭時若有所思,她輕聲道:“死人的哀歌喚醒活人,活人莫非是在被死人飼養嗎?”

修真界并非沒有靈魂之說,對于靈魂,幾人也并無畏懼心理,但經宿蘭時這樣一說,雞皮帶着冷瞬間攀岩全身。

秦素月轉過頭來,一副驚訝又欣喜的模樣:“不愧是專業寫話本的聖火喵喵教教主,怎麽不是呢?”

獸宗二人與宗紅玉詭異的視線看過來,聖火喵喵教教主的名聲太大,即使沒看過,也聽同門說過一兩句。

江筠寒的視線也趨于詭異:在斷愆崖是如何還能寫話本的?這是怎樣的令人敬佩的毅力!

宿蘭時“嗚”的一聲躲到溫照夜身後。

溫照夜循着幾人的視線望向鲛族漆黑的天幕,心想,鲛族常年沒有太陽,加上如此扭曲的環境,蒼執明與秦素月長成這般,似也算是長得不歪了?

這話她自是不會說出來,只是循循善誘地問着秦素月:“那鲛族如今活人還占幾成呢?”

“五成。”秦素月答得幹脆。

竟還算多了。

溫照夜冒出這樣的想法,旋即意識到這樣想實在是罪過,人命只能用應有實有多少來衡量呢?

“是之前便是這樣,還是自你母皇繼任後,才這樣的?”

青寧迅速抓住了重點,她看着秦素月,一錯不錯。

秦素月心道,不愧是姐姐。

“自我母皇繼任後,鲛族皇族本是樹生,鲛皇将要枯萎,再從樹生的皇族中選取繼任者,與鲛皇融合,取代鲛皇成為新一任的皇族。”

“我知道,你的母皇并非樹生,嗚——”白濯枝不甘落于人後,話音剛落,便被白無黛捂住嘴。

她歉意地朝着秦素月點點頭:“抱歉,繼續。”

秦素月對着被捂住嘴巴的白濯枝露出小人得志的笑:“他說得也沒錯。”

白濯枝更氣了,對着秦素月隔空拳打腳踢起來。

秦素月又道:“鲛族皇族之所以為皇族,便是因為樹生的鲛族,會天生帶有天賦,各不相同,而這天賦,普通鲛族是沒有的。”

“與修為、靈根都無關嗎?”青寧又問。

秦素月對着青寧笑了笑,聲音哄小孩似的極盡輕柔,與對白濯枝的态度完全相反,白濯枝肉眼可見地更生氣了,奈何被白無黛束縛住,無法做出什麽動作。

“是的,姐姐真聰明。”

“賦予天賦……”宗紅玉吞了口唾沫,幹澀道,“這簡直就像……”

“天道一樣。”溫照夜補充。

天賦罕見,有天賦之人,無不認為是被天道眷顧之人,正如魇殺體質。

但鲛族皇族,卻人手一個天賦。

還好鲛族離群索居,不然也不知要被多少人盯上。

宿蘭時自溫照夜背後探出頭來:“你與我們說這些,就不怕我們洩露出去嗎?”

秦素月反問:“你們會嗎?”

衆人你看我我看你,雖并未說出口,卻也知道。

不會。

況且,此番出鲛族該知道的早就知道了。

“但此界鲛皇,卻是意外,她有天賦。”秦素月繼續道,“其中過程我也不知道,總之,就是她成為了鲛皇。”

“在此之前,鲛族皇族對普通鲛族的壓制僅僅是天賦的壓制,鲛皇的控制只局限于樹生鲛族,但自此界鲛皇成為鲛皇後,整個鲛族,她如臂使指。”

“大抵是樹生與胎生鲛族天生便存在隔閡,之前的鲛族如何,我這一代鲛族一概不知,”秦素月低笑道,“我們是斷代的一代。”

“說說鲛皇是如何控制鲛族的,”殷雪重頓了頓,補充道,“只說你這一代。”

秦素月的欣喜浮于表面起來:“是二恩人啊。”

二恩人是什麽稱呼?

殷雪重知道秦素月反骨頗重,武力威脅都只會讓她更加叛逆遑論言語諷刺了,于是只是蹙眉道:“好好稱呼,我叫殷雪重。”

秦素月眼珠一轉:“那……姐夫?如何?”

殷雪重猝不及防地咳嗽起來,嘴角揚起泰山也壓不下的弧度,他并不推辭:“很好。”

秦素月看向青寧,青寧看着殷雪重的竊喜,卻并無反對的意思,那是不是說她也認了她是“秦素月的姐姐”這一身份?

戲弄殷雪重反倒落空而生的百無聊賴的心又跳動起來,她的視線又轉向一言不發的江筠寒,心中嗤笑。

連救命恩人都認錯了的蠢貨。

“你以為什麽是死人的哀歌?”

秦素月雖是回答殷雪重,卻是看向青寧。

青寧并未來得及回答,秦素月便繼續道:“死人已死,以死人的哀歌為媒介,把活人也拉向死境。”

“鲛皇可以通過哀歌入侵鲛族的記憶中,複制鲛族記憶中的人與場景。”秦素月莫名地笑了一下,“與鲛人無關之人只能複制一次一刻鐘,不管是哪幾個鲛人的共同朋友,鲛人卻是她無止境的利用工具。”

“若是你的至親之人要你殺了她,你會如何?”

“一次殺了她,兩次三次呢?”

“最後會不會有人崩潰?大開殺戒,亦或是自殺?”

“如此,哀歌也算是完成了它的使命,不是嗎?”

“至于死人是否願意被利用去傷害旁人,死都死了,誰還管他們是否願意呢?”

秦素月的情緒淡,聲音也淡。

鲛人特有的蠱惑讓她的敘述多了一分讓人身臨其境的魅力。

宗紅玉打了個擺子,她遲疑問道:“我們當中……應當沒有鲛族血脈吧……”

溫照夜突兀問道:“你說的鲛族血脈,是幾代之內?”

秦素月搖搖頭:“我不知道。”

門外天已亮,嘈雜聲傳來。

溫照夜向後看去,躲在她身後的宿蘭時已然不見,她心中一空。

“糟了。”

“若我沒記錯,你的天賦是嗅覺?”江筠寒驟然出聲。

秦素月點點頭:“我在之前确實沒有嗅到過她的鲛族血脈。”

她說的是之前,只是此時卻無人字斟句酌地追究。

适應了黑暗,門外盈滿灰塵的光線甚至有些刺眼,高樓林立而起、鱗次栉比,鋼鐵巨獸在空中穿梭來去。

“這是……”白無黛澀然。

“宿蘭時的‘記憶。’”殷雪重涼涼補充。

“這是何處?”宗紅玉又問。

秦素月嗤笑:“我又不是那個混血,我怎麽知道?”

稱呼都變了。

“這裏是你所說的‘現代’嗎?”

【寧寧,告訴你一個嚴肅的事】

白雪的聲音沉痛萬分。

“嗯?”

【我猜錯了】

若是旁人,怕是要因白雪的語氣生出許多猜測,但這是青寧,她只是平靜道:“無妨,說吧。”

【宿蘭時的記憶所處的時代不是現代,而是未來】

“未來?也是世界線的描述而非時間線的描述嗎?”

【是的,或者叫廢土,也可以說是賽博朋克,特征就是】

【禮崩樂壞,道德失序】

并非什麽嚴重的事情。

青寧與白雪對話期間,幾人都安靜下來,不知為何,視線皆數集中在她身上,似乎希冀她能給出答案。

其實給不出才是理所應當。

但青寧很穩地從不讓人失望,她确實知道,并借花獻佛。

“這是另一個世界,時代特征是未來,并無靈力的世界的未來分支。”

她擡頭看向門外五顏六色又嘈雜的鋼鐵巨獸。

“特征是道德崩壞,律法失序。”

“或許也可以叫它,廢土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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